发了菩提心之后,我们一起学习寂天菩萨所造的《入菩萨行论》。《入菩萨行论》分十品,现在宣讲的是第四品不放逸。
不放逸是指发了菩提心之后要谨慎取舍。此处主要宣讲对于菩萨的学处,菩萨的戒律要做取舍。首先不能舍弃菩萨戒律的根本–菩提心,如果舍弃有很大的过患;接着要思维睱满人身难得、及所断的烦恼,进而了知自己的行为要谨慎。虽然我们学过调伏烦恼的方法,但无始以来的烦恼仍然还在起作用,它的力量特别强大,现在如果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,就要想尽一切办法修忍辱,调伏自相续。
现在学习的内容仍是“谨慎睱满人身”。人身非常难获得,既然现在已经得到,就要用此人身做最有意义的事情。
睱满人身能做什么事情?可以做调伏烦恼、修行佛法等很多殊胜的事业。得到人身之后,应该把修学佛法作为首要的任务,不能把世间事务当成首位。我们真正想要从轮回当中获得解脱,世间的事务没办法帮助我们,真正能够帮助我们的只有修持佛法。作为大乘修行者,要帮助众生获得超越轮回的果位,必须发菩提心,积累广大的资粮,只有这样才能走上菩提之道,最后圆满救度众生的伟大誓愿。
获得睱满人身,必须要思维其核心意义,坚固修持佛法的决心。
现在学习科判“得后不勤而舍”,分为“略说”和“广说”。现在宣讲“广说”,分为三个科判,前面第一个科判已经讲完。
癸二、呵责彼本体:
如果得到人身没有精进修行,仍然造下堕入地狱的罪业,这是应该被呵责的。
难得此益身,今既侥幸得,
亦复具智慧,若仍堕地狱,
则如咒所惑,令我心失迷。
极为难得并能承办一切众生利益的身体,现在既然已经侥幸获得,自己也具有明晓善恶功过的智慧,如果仍然没有修行正法而堕入地狱,就像被咒语所迷惑,令我的心迷失,不知道应该怎么办。
“难得此益身”:暇满人身非常难得,前面已经分析,必须要具足各种因缘:如发愿、修持善法等才能获得。现在获得有益的身体,是以前修持善法的殊胜果报。
“侥幸得”:是说暇满人身不是靠运气好、力量大就有权利获得,而是修持善法的必然果报。为什么此处又提到了侥幸获得人身?侥幸本身有幸运的成分,但此处,并没有碰运气的意思,而是说非常难获得,居然被我获得,主要是表达极为难得之意。
世间上修善法的人本来就少,修持善法获得睱满人身的人就更少。从这个方面考虑,就可用“侥幸”一词,这么难得的人身居然被我获得。获得睱满人身,是具足修持善法的基础。
“亦复具智慧”:“具智慧”是懂得取舍之处,能够思考什么该取,什么该舍。这种取舍的智慧,我已经拥有。如果善加使用睱满人身,不管是修持十善业道、修持小乘的教法,还是修持大乘的菩提心、修持密乘,都可以实现,并获得增上生和决定胜的殊胜利益。如果真正完全理解睱满人身的意义,自然而然就会勇猛精进。可是我们没有真正体会到睱满人身的珍贵之处,以为随随便便就可拥有睱满人身,所以虚度光阴享受世间或做其它无意义的事情,没认识到利用睱满人身修持佛法才是最重要事。我们不能精进的原因,就是对于睱满人身的价值没有深刻体会。
为什么在修正法之初,第一个修法就要观修睱满难得?学过《大圆满前行》的道友都知道,在成佛的体系当中,最初要观修四加行,第一个修法即是观修睱满难得,之后再观修寿命无常等。这个修法之所以是所有修法中的第一步,因为只有观修睱满难得并生起定解,才可以用此人身来实现超越轮回的伟大目标。
获得人身非常有意义,得到暇满人身更加困难,如果真正把暇满难得这个修法修好,是不会用此人身去造罪业的,更不会空耗这个人身,哪怕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愿意念咒语、观修心性,或在修持善法等方面下工夫。所以,观修睱满难得是非常有价值的。现在已经侥幸地获得的这个身体是修法的第一个基础。
第二个方面:“亦复具智慧”。已经获得睱满人身的人,都有一定的取舍智慧。具足“暇满”,是指没生为喑哑之人,不管是自己的眼根、耳根、还是意根都没有缺失,尤其是意根不缺失就具有智慧。但此处“具智慧”,主要指进入佛门,接触到殊胜的佛法,知道取舍之处,就是在睱满人身的基础上,进一步的学习佛法,了知佛法的要义,了知必须要从轮回中获得解脱,或者已经了知修行的方式。
“若仍堕地狱”:第一:具足人身;第二:具足取舍的智慧。在此条件下,如果没有守护菩萨戒,没有调伏自己的烦恼,却继续造严重罪业,令自己死后堕入地狱,这就让人匪夷所思。
“则如咒所惑,令我心失迷”:就像一个正常人的心,被咒语迷惑之后就会迷失,不能正常思维。如果按正常人的思维,什么该做,什么不该做,都会很清楚,可一旦心被咒语所迷惑,就会忘失本心,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。
上师在《入行论广释》中引用《亲友书》的事例:鸯崛魔罗—指鬘(无恼指鬘),本是个很善良的人,后来被师母陷害,师父给他念了咒语之后,迷失了善良的本心,持刀疯狂地杀了999人,后来因为释迦牟尼佛的加持,咒语的力量消失,他才恢复本心深切忏悔,最后获得了阿罗汉果位。这就是心被咒语迷惑之后失去本心,昧于取舍因果的事例。《楞严经》中阿难尊者也是被梵天的咒语所迷惑,差点破戒。在佛经中记载了很多修行者、比丘等,被咒语迷惑之后,破戒并做出非法的事例。
咒语的力量很强大,它可以让一个正常人的心迷失。修行者的心相当于正常人的本心:具足暇满人身,具足取舍的智慧,在这样的前提下,应该依智慧,修持佛法,一步步趋向解脱道。如果自己没有认真修学佛法,没有坚固菩提心,最后因舍弃菩提心,违犯菩萨戒,造了大罪而堕地狱,相当于被咒语所迷惑,使心迷失而无法正常地思维,无法按照所学做取舍,修行佛法。
这种咒语是什么?让正常人的心迷失的是一些世间密咒,让修行人的心迷惑的就是烦恼,无始以来藏在内心中的烦恼,相当于密咒,如果自己的心被烦恼的咒语力量所迷惑,就会忘失为利益有情成佛的本心。如果在修行过程中没有谨慎而放逸,就是被呵斥的对象。
本品主要宣讲不放逸,我们得到人身之后怎样谨慎取舍。此科判是“得后不勤而舍”,就是说如果得到暇满人身,却没有勤奋修持佛法,很容易舍掉暇满人身堕入地狱。在世间中也有这样的说法:“学好三年,学坏三天”。如果让一个人学好,需要很长的时间,但让一个人学坏只要三天,很短的时间就能达到目标。同理,要走向解脱之道,战胜习气烦恼,需付出很大的努力,但如果要堕地狱,不需加任何功用,很快就会堕落。其它教言中也有这样的例子:修行善法,好似一个人推一个大铁球上山,本来空手爬山已经很费劲,再推着大铁球,每前进一步,都会非常辛苦。如果推到一定高度,一放手铁球一下子就会滚到山脚下。在修行过程中,调伏烦恼需要花很多时间、精力,如果不谨慎取舍,对不放逸的修法没真正的体会而让心堕落,就会像比喻中所讲的铁球,一放手很快就回到原点,回到造业众生的行列中。所以要思维这些道理、比喻和实例,经常反观自己的身语意。如果没有精进,得到人身不勤而舍,真应该被呵责。
癸三、观察彼因:
前面讲到“则如咒所惑,令我心迷失,”它的因是什么?这个科判观察其因。
惑患无所知,何蛊藏心耶?
“惑患”就是隐藏的、迷惑的过患。“无所知”:什么因让我迷惑?让我受骗?我居然不知道内心藏了什么坏东西。(“蛊”,少数民族有下蛊、放蛊的做法,谁吃下蛊后就可以被控制。广义的蛊,是不好的、坏的事物。)
是怎样的蛊毒藏在我们心中?以前没有发现,现在通过观察、通过佛菩萨的教言,发现藏在我心中的蛊毒、惑患就是烦恼。内心贪嗔痴等烦恼,让我们没办法好好修道,一而再、再而三让我们重回轮回的老路,让我们的思想和凡夫的思想一致,反之,如果我们的思想和圣者的思想完全一致,就会走向解脱之路。虽然现在我们的思想还没有和圣者的完全一致,但至少在向大乘的思想、向解脱的思想靠近。比如现在我们按照《入菩萨行论》等大乘经论的思想学习、精进、如理思维,逐渐心就会成熟,变成圣者的思想。
通过分析观察,我们必须要调整自己的心与解脱道、圣者的心一致,否则跟轮回众生的心一致,就会继续轮回。现在我们幸运地获得了暇满人身,遇到了殊胜的佛法,了知了修行的方式,如果抓住机会精进修持,逐渐就能调伏烦恼的心,逐渐和佛、菩萨的殊胜智慧相应,通过修习解脱道从轮回中出离。
庚三(谨慎所断烦恼)分三:一、观察所断烦恼:二、生起断除欲乐;三、能断除烦恼而生欢喜。
前面连接文提到,烦恼藏在我们心中一直在作怪,现在对所断烦恼要谨慎,以前不知烦恼在我们心中,没有认为是怨敌,无始以来一直在培养它、迁就它、纵容它,贪心、嗔心就好像朋友、亲人一样一直伴随我们,我们已习惯有贪心、嗔心的生活。
断烦恼,首先要认识烦恼。认识它的过患,指出它的真实面目,之后才能生起断除的意乐。这样在断烦恼过程中,遇到了痛苦,才愿意忍受。不管小乘的修法、还是大乘显宗、密乘的修法,相续中自相的烦恼必须断除。
由于修行人的根性不同,所以断烦恼的方式也不同:对实执心重的人,告诉他烦恼有个本体,然后通过实有的智慧去断除它;有时告诉他烦恼如梦如幻,断除它的智慧也如梦如幻;有时直接讲烦恼的本体就是智慧……还有很多。不管断除的方式有多少,最后只有一个目的:就是让修行人的相续远离烦恼,没有烦恼就会自在快乐。从浅层次讲,烦恼多了会造业,继而感受苦果;从修道的角度讲,一个人有烦恼,就很难自在修行殊胜的正法,不管从增上生还是决定胜的角度,都要暂时压制、逐渐断除烦恼。谨慎所断烦恼非常重要。
谨慎所断烦恼非常重要。对于大乘修行者而言,世间中了义的敌人是什么?世间人认为:张三李四欺负过我,他就是我的敌人,某个国家的人是我的敌人。修行者不会这样认为,佛教中不把众生当怨敌。小乘的修法是不伤害众生,小乘修法虽然没有提倡大乘中广大利益众生的心,但是绝对不能伤害众生,这是小乘的基础教义。所以小乘佛法以上,都不会把众生看成真实的怨敌。佛法中什么是真实的怨敌?就是烦恼。烦恼可以说是世间中了义的敌人,其他敌人都是虚假的,只有烦恼敌是真实的。所以修行人要断除敌人、打败敌人,只有断烦恼。所以要“谨慎所断烦恼”。发菩提心之后容易退失,无外乎是烦恼在作怪,有时是嫉妒,有时是贪欲,有时是嗔恨等等,因此有的人退了,有的人正在徘徊、在烦恼中……这时就要认识到,这全都是烦恼在作怪。
此处分为三个科判:
一、观察所断烦恼。“所断”是要断除的。佛法中有所断、所证:所断是烦恼,烦恼是要断除的;所证是智慧—大悲心、智慧等是所证,是应该获得的。首先,要观察所断的烦恼是什么。
二、生起断除欲乐。了知烦恼是我们了义的怨敌,无始以来对我们做了很多的伤害,就要生起一定要铲除它的欲乐。
三、能断除烦恼而生欢喜。要想到烦恼是能够被断除的,只要掌握正确方法而精进修持,一定能断除。一想到烦恼被断除后的自在,自然而然会产生欢喜心。
辛一(观察所断烦恼)分二:一、思维烦恼过患;二、作意烦恼非为所依。
观察所断烦恼,第一,要思维所断烦恼的过患是什么;第二,要作意烦恼非为所依,烦恼并不是我们依靠处,不能依靠烦恼,必须要把它断掉。
壬一(思维烦恼过患)分三:一、非理损害;二、作大损害;三、教诫切莫依止烦恼。
第一,烦恼对我们的损害,通过观察是非理损害,是没有道理的;第二,烦恼对我的伤害是非常巨大的;第三,教诫切莫依止烦恼,此处和下面的科判作一个连接,教诫千万不要依止烦恼。
烦恼是怎样对我作非理损害的?
嗔贪等诸敌,无手也无足,
非勇非精明,役我怎如奴?
嗔贪等烦恼是修行者了义的怨敌,如果这个怨敌不消灭、不制服,修行人绝对没有办法获得解脱和快乐。此处讲到“嗔贪等诸敌”,包括一切的烦恼。这里为什么只提嗔贪?因为嗔和贪这两种烦恼最容易被我们认识,以它们为例代指一切烦恼。
平时修行经常发现自己的烦恼很重,没办法如理如法修学佛法、作正确取舍、守护戒律等等。现在就分析观察一下,既然烦恼对我们做了伤害,它的本体到底是怎样的。
提到烦恼,我们会为之色变,觉得它很可怕、很恐怖。如果没有调伏烦恼,的确是这样,既然如此,我们就仔细观察和认识一下烦恼是一个怎样的本体,到底具有什么力量让我们这么害怕、这么恐怖。
真正分析,烦恼“无手也无足,非勇非精明”。如果怨敌有三头六臂、有很多脚,我们打不过他,觉得害怕、恐怖,倒还情有可原。但烦恼属于心法。佛法分为色法和心法,细分还可分为不相应行等。色法:比如山河大地、房子、车、手和脚,身体等,烦恼是否属于色法的范畴?不属于。它属于心法的范畴。烦恼没有手打我们,没有足踢我们,没有嘴骂我们,无手无足不是色法。它没有形状,没有颜色,从色法的角度讲,它是无手无足没有实质的本体。
既然属于心法的自性,它是不是很勇悍?烦恼与精进不相应,它不是一个勇士。为什么不与精进相应?因为“勇”是很勇悍,其反方面是懈怠。贪心、嗔心等烦恼不是勇悍、精进的自性,不属于精进。第一,第七品中讲,真正的精进一定是喜善,是对善法有种欢喜心,而贪心、嗔心是自相烦恼,不是善法,与精进的本体完全不同;第二,烦恼表面看起来很强大,很多众生都被它控制而十分痛苦。但在修行有素的人面前,它一点力量都没有,只要修行力量提升,会完全被调伏。从这个方面分析,烦恼并非勇悍。贪心、嗔心只是一种心态,是非常虚弱、怯懦的自性,修行人只要稍微精进就能制服它,进一步修持即可根除它,它没有反抗的力量。
烦恼这么脆弱为什么我们还经常被它控制?因为我们的心和它相应,以前没有真正下决心对治它,力量不够强大,所以烦恼虽然不是一个勇士,但却可以牵制我们。真正从本体上分析,烦恼“非勇”:它不是和精进相应的勇士;“非精明”:不具有辩才和智者的自性。为什么它非精明、不具足智慧?因为所有烦恼都与无明相应,无明的本体绝对不是智慧的自性。烦恼是心识的一部分,也有起心动念、思维思辨的能力,但都与无明相应,其本体不是智慧。贪心和嗔心都是无明的自性、无明的本体,根本不是智慧的自性。只要我们产生了智慧,无明就会消散。“无手也无足”说明它不是色法,没办法以色法的方式来伤害我们;“非勇非精明”说明虽然是心法,但它怯懦无力并与无明相应。
这个“无手也无足,非勇非精明”的烦恼本体,它怎么可能把我像奴隶一样役使?——“役我怎如奴”?当贪心、嗔心生起时,我们无法控制自己,就是因为烦恼的指使。遇到喜欢的对境,烦恼就会指挥我们去贪:贪环境、贪人、贪享受,我们身心不由自主地对所谓好的东西产生贪念,对不好的对境生起嗔恨而大发脾气;别人对我不好,就把他认定为怨敌,心就不由自主产生嗔恨;有时还让我们去嫉妒对方……所以只要有烦恼存在,我们就成为被它指挥的奴隶。古代奴隶的身份非常低贱,主人对奴隶有生杀大权,让你活就活,让你死就死,主人让做的任何事情必须去做。我们就像奴隶,烦恼就像主人,烦恼一来,就像指使奴隶一样让我们随它而转,身心没有丝毫自在。
把我们当奴隶一样使来使去的烦恼,我们是否思考过、怀疑过它的能力?这个颂词就教我们怀疑。它凭什么指使我们像奴隶?它“无手也无足”,它“非勇非精明”,按理来讲是没办法指使我的,并且我相续中心的本性是智慧的自性,是可以通过精进修学来对付烦恼的。为什么烦恼能够如是指使我,原因何在?这就是非理作意的损害。以前没有怀疑过这种现象,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,当然是这样,所以我们无始以来被烦恼所奴役,从来没有怀疑过、反抗过,现在通过佛菩萨的智慧来观察,烦恼对我们的伤害是属于非理伤害,因为发现它“无手也无足”、“非勇非精明”,实际上说明:烦恼的本身很脆弱。烦恼表面上气势汹汹,不可一世,但烦恼的本体无自性。一个人正在生贪、生嗔时,按照大乘般若的思想、中观的观点观察:正在生的贪心、嗔心无丝毫自性可言,既然无自性,它怎能给我们带来伤害?以前没有发现,没去观察烦恼当体即空,所以它一直气势汹汹。当我们揭穿烦恼的本性、戳穿它的面具,了知它是一个虚假的自性,根本不存在像影子、海市蜃楼一样,还有什么可恐怖的?
烦恼本来不存在,了知它的本体不存在,对它就没有必要纵容,或使用各种强制手段压制。大乘对治烦恼是断根的方式,认清楚烦恼没有丝毫的本体存在,安住在这样的境界中,烦恼自然消亡。当然,我们现在还未达到揭穿烦恼本性的境界,因此要使用分别念对治分别念的方法,通过修持善法的心、精进的心、不放逸、谨慎取舍的心来对治烦恼,通过如理作意来对治烦恼,这在初学阶段非常重要。
“非理损害”:按理说它不应该对我们作很大的伤害,但由于我们没有观察过、对治过烦恼,所以烦恼变得非常强大,实际真正观察,它是一只纸老虎,看起来非常吓人,你捅破它的本性之后,会发现它什么都不是,我们无始以来被烦恼的外表所迷惑,觉得它是非常恐怖的大老虎,现在我们通过《入菩萨行论》殊胜的智慧观察,就可获得调伏烦恼的窍诀。本论着重从烦恼的本性上观察分析,让我们息灭分别念,达到把烦恼连根拨除的效果。
惑住我心中,任意伤害我,
犹忍不嗔彼,非当应呵责。
烦恼住在什么地方呢?烦恼不会住在其它地方,因为烦恼不是色法,它是心法,心法只能住在我们心中。有时我们也可以这样讲,这个身体里有烦恼,因为在某种情况下,我们的身、心可以说是合二为一的,都认为它是一个。但是准确地讲,烦恼是心法,它只能存在我们的心识中,所以“惑住我心中”。
“任意伤害我”:烦恼住在心中的缘故,就会随时随地任意伤害我,贪心、嗔心在毫无前兆的情况下突然生起,有时在白天、有时在晚上,或者在某个场合中突然产生,好好的一个的修行者,因为某个对境突然出现,一刹那间就产生烦恼,无法控制自己,所以它住在我们的心中“任意伤害我”。
“犹忍不嗔彼,非当应呵责。”烦恼任意地伤害我,我现在还在忍受,不对它产生嗔怒,这是不应当的,应呵责的。对不是安忍对境的烦恼修安忍,这是应当呵责之处,谁呵责呢?第一个呵责者是佛陀,然后是大菩萨,还有很多修行者,都呵责这种不应当的行为。一个修行者应该修忍辱,但必须要分清哪些是安忍的对境,哪些不是。
当我们修行善法时,我们不想被嗔恨心损害我们的善心,安忍就是保护自己的心不受烦恼干扰的清净修法,安忍让自己的心清净,处于一种平等观、慈悲观当中,这种安忍才是正确的、合理的安忍。
但是为什么此处说,对烦恼修安忍是应该受到呵责之处?因为当贪心生起时,按理来讲应该强制性的压制它。但如果对贪心修安忍,意味着纵容烦恼产生,让它合理存在,这是不应理的。纵容烦恼的结果是什么?安忍烦恼,不对烦恼进行打击、压制,只能让烦恼更加的强盛,损害自己的清净善心,这并不是修行者想要的结果。因此,修安忍一定要分清对境,损害善心的对境不能修安忍,比如贪心、嗔心产生时,不能对它修安忍,应该对它产生“嗔怒”,当然这种嗔怒是断除烦恼的决心。
“犹忍不嗔彼”:这里的“嗔”字用了烦恼的名称,但不是真实的烦恼,否则因嗔心是自相烦恼,我们对佛菩萨产生嗔心会有很大的过失,但对烦恼生嗔,不会有过失。此处所讲的“嗔”是对烦恼本身生嗔,说明我们有断除烦恼的决心,不再忍受、纵容、放任烦恼,应该尽快产生断除烦恼的决心,不能随顺烦恼,放任、放纵它。反观我们的行为,当贪心产生时有没有对治过,有些人对治一下,有些人根本不对治,这样会使烦恼的力量越来越强大,使我们无法控制,这当然是应该呵责之处。
前面讲到“惑住我心中”,烦恼不住在其它地方,而是住在心中,其实是表达了一种紧迫感、危机感。如果烦恼住在其它地方到我面前伤害我,需要一定的时间,我可以东躲西藏,也许它就伤不了我,但可怕的是它就住在自己的心中,身体到哪里心就到哪里,心到哪里烦恼就到哪里,烦恼可以在任何时间、任何地点、任何身份中产生。在旁生的心相续中可以产生烦恼,因为烦恼就住在旁生的心中,天人的相续中同样可以产生烦恼,一般人或修行人心中,烦恼也存在。所以,无论变换何种身份,只要是众生,烦恼都会住在你的心中,这就是可怕之处。烦恼为什么能够任意伤害我,因为它就住在我的心中。所以,烦恼可以在没有任何预兆之下随便伤害我。
俗话说: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。做为一个修行人来讲,烦恼这样随随便便伤害自己怎么还能继续忍受?不能再忍受。所以,此处讲“非当应呵责”,教诲我们不应和烦恼继续相处,让它继续任意伤害我,而应该产生断除的决心。
噶当派的修行者有很多调伏烦恼的事例:奔公甲格西是一个修行者,有一次他到一位施主家做客,当时施主有事出去,他一个人在房间里,看到墙上挂着一袋茶叶,(茶叶在古代西藏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,西藏人很喜欢喝茶)他想:如果我要住山的话,山里面好像没有茶叶,现在没有人我可以偷一点回去住山时用。一边想一边就把手伸到茶叶袋里,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很不好,就突然高声大喊:“抓贼啊!抓贼啊!有人在偷茶叶”。外面的人听到后全部赶来,看到他们的师父奔公甲手伸在茶叶袋里,奔公甲就跟他们说:“赶快把这只手从手腕砍断。”当然他的徒弟没有砍他的手。这个公案说明了什么道理?尊者发现自己的烦恼时没有忍受,而是使用非常有力的对治方法,首先是揭露自己的行为,高喊:有人偷茶叶!这个盗贼不是他人,正是自己.施主回来后,他又让施主把他的手砍断,就说明和烦恼决战的坚定决心。
上师在《入行论广释》中还讲到奔公甲格西另外一则公案:奔公甲格西听说第二天有些施主要到山洞看他,于是想打扫干净迎接施主。起床后,就把房间及供台、佛像、供器都收拾干净,并把水、食子等供品整整齐齐供在佛前。忙完之后他开始观察,这些供品确实非常干净、整洁,于此同时,发现自己陈设这些干净整洁的供品是为了迎合施主,想在施主面前表现自己是个好修行者而做的种种努力,发现自己是在虚妄的心态中,是不正确的发心,于是就从厨房的灶下抓了一把灰,洒在佛像、供品、供台上说:来看吧,这就是真实的样子!
这个故事非常著名,帕单巴尊者听到后说:整个西藏的供品当中,奔公甲的这把灰是最珍贵的。他为什么说这么脏的灰洒在佛像、供品上却是最好的供品?后代的修行者评价说:实际上奔公甲的这把灰,是射向烦恼的利剑,看上去是一把灰,但却是在强烈对治自己烦恼,意义非常深远。这两个具有代表性的公案,说明过去的修行者不忍受烦恼,烦恼一产生马上对治。《菩提道次第广论》当中也这样讲,烦恼产生时应该对治:当产生烦恼时站起来走一走,或在三宝前供曼茶、念猛咒,通过这些的方式来遣除烦恼.
最差的修行者也会通过移动身体的方式和烦恼作战。作为一个修行者,首先应该发现烦恼,如果没有发现烦恼,怎么可能对治呢?在发现烦恼后,根据我们修行境界或当下的情况尽量进行对治。
虽然烦恼住在心中任意伤害我们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,但从另一方面讲,我们不需要到其它地方寻找烦恼,烦恼就在我心中,要认识它、调伏它也容易。当烦恼随我的起心动念生起时,一旦发现,无论是如梦如幻观、大慈大悲心的修法,还是出离心的窍诀,都能够调伏它。关键是我们需要做一些前期准备,发现烦恼,然后调伏烦恼。不像世间人明知怨敌隐姓埋名,或易容后隐藏在茫茫人海中找不到,不把他消灭就寝食难安,很不踏实。而调伏烦恼这个怨敌不需要那么辛苦,现在已经发现烦恼就在我的心中,随时都可以调伏它。烦恼一产生,就坐下来观心,通过所掌握的窍诀来观察就可以调伏。所以烦恼在心中是件好事。
我们没有认识到烦恼的本性时觉得它非常可怕,如果我们掌握了调伏烦恼的窍诀,它就不可怕了,尤其是戳穿了它的面具之后,了知烦恼的确是一种幻化的本体,没有自性。如果能安住在般若空性的智慧中,烦恼就没有力量。以上观察了“非理作害”的意义。今天就讲到这里。
思考题
354、有些人明明知道贪心、嗔心不好,但遇到对境时仍然无法克制,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?怎样才能对治?
答:是由于烦恼在作怪。
不管用显宗还是密宗的智慧来进行观察,烦恼实际上没有颜色、没有形状、没有来去住等等,它的本体就像虚空中的阳焰一样,完全是一种虚伪不实的法。显宗中有一些如梦如幻的观修方法,生起烦恼的时候,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对治;而密宗大圆满的本来清净中,可以用虚空般的见解来摄持,以此断除自相续的恶分别念,令所有的烦恼消于虚空,一点一滴也找不到了。因此作为一个修行人,我们应经常观察自相续中的烦恼,尽量做到不放逸。
355、我们修忍辱的时候,什么是该忍的,什么千万不能忍?为什么?平时你做到了吗?
答:众生对自己的损害、修行过程中的苦行都是该忍的,而相续中的烦恼怨敌是千万不能忍的。
因为烦恼一直隐住在我们心中,恣意以各种痛苦来伤害我们,如果我们看清了这个仇敌后,还要一声不响甘心忍受,不对它发奋斗争,这种态度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丝毫利益,反而让烦恼凶敌更加得意猖狂,这种忍受是可耻的懦弱!